第二十九章 欺师灭祖
第二十九章 欺师灭祖 (第1/2页)夜色空寂。
天空好像又再下起了雨,穿过殿宇玄黑色的砖瓦落在古老而斑驳的石砖上,滴答作响,却不见半点水花绽开。
天道宗的祖师与先贤们沉默不语,目光与无形雨水一并流向始顾濯眼里,仿佛那不是一双黑色明亮眼睛,而是归墟所在。
风渐起,吹得殿内烛火纷乱。
站在道殿尽头的玄枢的影子随之而动,流露出来的气息越发冰冷不详,偏又有种正在燃烧的感觉。
“没道理。”
那位道姑神情凝重至极,摇头说道:“如果祖师还活着,那我们不可能一无所知,而且……祖师为什么要避着我们呢?”
另外一位先贤说道:“祖师没有理由避开我们,这不是信任和盲目,而是基于逻辑的推断。”
“不错。”
广缘真人面无表情说道:“如今的我们依旧愿意奉你为天庭之主,足以证明这是出发于纯粹理智与利益的决定,我们不曾被仇恨蒙蔽双眼。”
他的语速越来越快:“假如与你推测那般,祖师依旧在世,那我们同样也能像今夜这般与他谈,谈出一个双方都能满意的结果,祖师为什么要不喜欢呢?祖师没有不喜欢的道理。”
还未到顾濯再次开口,天道宗的先贤们便在寥寥数语中,毅然决然地推翻了那个可怕的猜测。
都是有道理的话,都是合乎情理的判断。
不该被否定。
根据古老道藏上的记载,天道宗开派祖师得道登仙是一个不需要被怀疑的事实。
倘若连这般了不起的大修行者都无法踏出那一步,登仙到底还有什么存在的理由呢?
一个千万年来无人得以勘破的境界,理应失传,或者成为缥缈的传说,而非如今这般流传在千万人的口中被认定为修行路的终点。
对身在此间殿中遭受千年孤寂的天道宗先贤祖师而言——登仙此境必须要存在,要不然等待他们的结局就是沦为疯子。
“另外,不可否认你有着极为了不起的天赋,毕竟数千年来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人,修行比之吃饭喝水更为轻松,短短数十年时间便已站在羽化的顶端,但……”
道姑抬起头,微笑中流露出浅浅的从容,对顾濯说道:“作为你的前辈,我可以诚恳而真挚地告诉你,登仙远要比你想象中的更为艰难,你以为自己可以踏出的那一步,事实上只不过是一种美妙的错觉。”
顾濯没有说话。
广缘真人眯起眼睛,看着他说道:“你以为的真相,无非是你不甘心接受失败,为此而寻找的虚假理由。”
“生前的我们不过如此?纯以境界论,我们走的确实没有你那般远,但我们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群人。”另外一位先贤漠然说道:“你终究还是自视太高了。”
道殿一片寂冷。
自那口深井中爬出来的天道宗先贤祖师们,气息不再泾渭分明,渐渐开始合流。
随着殿外的夜色愈发浓烈,他们的身影随之而真实,仿佛在这一刻中从历史中缓步走出,就连栩栩如生四字也不足以完全形容此刻的情景。
幽微的白光勾勒出那些道袍羽衣的古老轮廓,散发出如梦似幻般的感觉,已然近乎神圣。
顾濯站在殿门前。
与这二十余位天道宗先贤相对而立。
还是那一袭寻常黑袍,与黑色融为一体,找不出半点特别。
他的气息并不神圣,更不高深,只是寻常。
寻常世间万物的那种寻常。
“这有什么意义呢?”顾濯说出第一句话。
那位道姑微微一笑,说道:“既然你不相信,那我们总归要站出来,给予你所需要的诚意,证明这是一场双方地位对等的合作。”
她的声音是那般的温和,就像是春日雾夜里随风而至的温润空气,令人下意识放松之余,更是在不知觉中产生信任。
顾濯沉默不语。
“若非如此,你为什么要往前走出这一步呢?”
道姑看着他温柔说道:“我记得很清楚,当年那场不愉快的谈话过后,你就再也没有走进我们的坟墓哪怕半步,但今夜你却跨过了这道门槛,而且事先还对我们做出了挑衅,但……挑衅真的没有意义。”
是的,这座古老的祖师殿事实上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墓,与云梦泽最深处那座旧道观并无本质区别,同出一源。
历代先贤与祖师正是以此为寄身之处,长存在这人世间百千年,静观天下。
“你想看,那就看吧。”
广缘真人神情冷漠说道。
声音落处,道殿内的烛火无声熄灭。
夜色如潮水般自顾濯的身后涌入古老殿中,雨声骤然急促如惊弦,似箭矢,其势凛冽。
那被余笙亲手挽起束好的黑发,束发的衣带断裂在这一刻,发丝缭乱向前。
啪啪啪啪啪。
黑袍被无形的雨珠不断敲打,为神魂带来轻微而真实的痛楚——这本就是下在识海的一场雨。
顾濯仿若不觉。
“你们想多了。”
他说道:“我真没你们以为的这种意思。”
听到这句话,那位道姑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顾濯轻声说道:“我从未想过让你们展现所谓的诚意,我先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是,像你们这样自欺欺人着实没有意义。”
话音未落时,他已迈步向前,把手伸向其中一位天道宗先贤的咽喉。
看似随意的动作,竟让那位祖师毫无反应余地,要害就此被他捏在手中。
那位祖师皱起眉头,眼中找不出丝毫的恐惧,冷声说道:“你到底在做什么?你怎能愚蠢到这种程度的?”
神魂之躯不同于肉体,再无凡尘俗胎之要害可言,又岂会被这样杀死?
这是在场所有祖师的想法。
然而就在下一刻,道姑心中的强烈预感突兀成真。
在那位祖师不以为然的傲然目光里,顾濯的左手直接把那头颅与身躯捏断成两半,带起一阵难以形容的撕裂声。
没有鲜血四溅散开。
没有脑浆从跌落的脑袋里洒出,无头的尸体维持着先前的站姿,直至头断前一刻仍未反应过来。
顾濯继续前行。
他以手为刀,再斩落另外一位祖师的头颅,如若信步摘花。
道姑的眼神变得极为凝重。
广缘真人沉声问道:“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?这样做对你有任何好处吗?以你现在的境界与我们为敌,你以为自己会落得怎样的下场?!”
如雷鸣般的怒喝声好似震碎骤雨,让融在夜色洪流里的风倏然静止,带着死亡的铁锈味道瞬息间弥漫散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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