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7章 忍和狠
第257章 忍和狠 (第1/2页)不当家,不知柴米贵。
自从九卿改制后,大司农便是朝廷的全方位财务总管,权力大,责任也大,特别是最近,桑弘羊简直压力山大。
他近期常常挂在嘴边,与人言的一句话就是:“太子废除告缗令时,我就该出言强烈反对,唉!”
“悔不当初啊!”
告缗令引发了地方骚乱不假,可通过告缗也极大缓和了国库的压力。
即便清楚那是一颗带毒的果子,桑弘羊也忍不住要去吃一吃,更是‘回味’至今,委实是……
没有办法。
年初天子御驾亲征,率领十八万骑兵北上草原,虽然没有实际交战,但国库的钱粮却没有少花。
十八万骑兵,人加上战马,每天人吃马嚼,从大战前开始集结、调动大军的那一刻起,海量的粮秣就往外洒!
漠北之战中,以举国之力征调郡兵、民夫保障后勤,陛下亲征时,兵力比漠北之战规模更大,难道没有征调民夫?
有啊。
动员的郡兵、徭役,有过之无不及……
天子回京时,在长安城外对公卿们说:“此次朕在北方有所得,离不开诸位于长安统筹帷幄。”
这不是一句客气话,是实打实的肯定。
去年羌人反叛,汉军斩首四万七千余级,对于平叛统帅霍去病的封赏,朝廷出于某种原因,抹去了。
上层将军排兵布阵的军功,可以因为政治原因划掉,但底层兵卒的军功赏赐,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抹!
四万七千余级。
数字直白的摆在这儿,一颗人头对应多少赏赐,这些都是需要拿真金白银去兑换的!
还有。
之前五原郡遇袭,朝廷为加固边防,在阴山各处增修烽燧、堡垒,同时增加朔方、并州边军数额。
这一件件,一桩桩,哪一个不要钱?
桑弘羊从来没在朝堂上絮叨、抱怨过这些,说了,只会徒惹陛下不快,还要显得自身无能……
可是。
问题的的确确就摆在这儿,到处都要用钱,人人都向他桑弘羊伸手,可钱呢?国库里的钱呢?
他桑弘羊哪还有钱!?
国库本就不富裕,经过几次折腾后,缩水了一大截,结果,陛下现在又要修宫殿。
那不是一般的宫殿呀!
朝臣们尚不清楚,可得了陛下吩咐的桑弘羊却清楚,那可是比未央宫还要大的宫殿。
比整个未央宫都要大、都要宏伟的宫殿呀!
廊檐池苑、飞禽鸟兽、水光山色,要应有尽有,试问,哪一件不要钱?
都要钱。
以上絮絮叨叨,桑弘羊从未对人说起过,说了也没用,说了旁人不仅束手无策,没准还会反问一句:
“你为大司农,朝廷财政短缺,不正是你的失职?”
桑弘羊预料到了这个局面,所以他没有自怨自艾,旁人帮不了自己,也帮不了国库。
唯有他自助。
只要能增加国库收入,纳匈奴女子入汉家宫闱,桑弘羊也能捏着鼻子认了,别人对太子的建言游移不定,没关系。
他桑弘羊站出来力挺!
任你万般辱骂,我也要站出来,我为大司农,你既不能为我分忧,那千言万语我也只当是聒噪、耳旁风……
“不得无礼。”
殿内有人失了体面,口出污言秽语,丞相出声喝止道,石庆看向反应最激烈的太学博士徐偃,板起脸:
“外邦使臣当面,你等成何体统,就事论事,不得再攻讦大臣!”
丞相视线扫过之人,纵使仍露愤愤之色,却没有再多的过激行为,徐偃神情冷硬,先是对丞相拱手一礼,以作赔礼。
随即。
他又面朝主座,沉声道:“陛下,臣反对纳匈奴女子入汉家宫室!”
“臣附议!”附和者紧随其后。
不过这一次并没有一边倒,先前夫子博士们怒喷桑弘羊,有些大臣没插嘴,但现在,他们要插了。
“陛下,臣以为不必如此武断。”太仆公孙贺出列奏道:“诚如太子所言,宫女亦是大汉之宫女。”
“当今形势逆转,匈奴弱,我大汉强,焉能再有向北赐女的道理?理应匈奴上贡!”
以往不常在朝堂开口的公孙贺,今日却开口的很果断。
一来。
他是太子的姨夫,太子一党。
二来,当初九卿改制,就是太子替自己呈请,增加了太仆寺的权柄。
于情于理,公孙贺都会站在太子一方,而且因为以上两条的缘故,他比虞初、王衡之辈更加积极。
“臣附议。”
大鸿胪东方朔接道:“强国自要有强国的颜面,即便是一个宫女,也不可轻赐。”
徐偃的反驳也跟着到:“那就让匈奴人上贡一个公主来,入汉家?日后皇室宗族多一异族血脉?”
“非也。”
“请大鸿胪直言!”徐偃厉喝道。
“谁说匈奴女入了宫闱,就一定会为皇家诞下血脉?”徐偃很气愤、很激动,东方朔却回的很平静。
他就这般淡淡的、轻松的,讲出了一个比较残酷的、冰冷的宫闱秘密,公开的秘密。
入了皇宫,就一定会诞下子嗣吗?
不一定。
能不能好好活着,都是个问题!
东方朔话音一落,激愤难当的徐偃突然怔住,与他一样坚决捍卫汉家血统的大夫、博士们,齐齐愣住。
安静了片刻后,几人绷着脸,对着龙榻上拱手一礼,转身退回了原位。
目前来看,分歧解决了?
是的,好像是这样。
反对派偃旗息鼓,赞成派占据上风,一直旁观的皇帝捻着胡须,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视,若有所思。
东方朔的话,虽然露骨,但不是不可行,公孙贺的话也在理,至于最先赞成的桑弘羊……
刘彻知道他为什么会站出来。
皇帝在思索,看似还没有决定,但有人却清楚,皇帝心中已经有了偏移。
这时。
大将军卫青适时出列,推了一把,他看向已然咬牙切齿的匈奴使者,“若要草原上贡公主,你们单于能不能答应?”
右大都尉呼隗没有立刻答话,双拳紧握的他怕自己一张口,就是——
和亲作废,不死不休!
先前殿内争吵,呼隗全部听在耳中,什么粗鄙、谩骂、鄙夷,他怒,但还不至于歇斯底里。
可那大鸿胪的一番话,属实让呼隗几乎忍无可忍。 入了宫闱,却能笃定没有子嗣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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