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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 皮里阳秋怀不轨 尔虞我诈生是非

18 皮里阳秋怀不轨 尔虞我诈生是非 (第2/2页)

卫耀宗道:“那就是了。我一直不跟你们往来,是为你们着想。前几日我遇刺的事你应该知道了。”
  
  牛贲点了点头,道:“知道的。看到卫大人安然无恙,小人也就放下了。”
  
  卫耀宗道:“我的名声我自己知道,江夏人人恨我入骨,你一定认为行刺我的刺客是江夏的百姓。我告诉你,我跟那刺客动过手,他的武功路数可不一般,是廷尉府里的路数。”
  
  牛贲脸色变了一变,欲言又止。
  
  卫耀宗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,道:“我的用意你们是猜不透的,可廷尉府派人找上门来,我也不得不跟你说了。咱们哥儿几个一天不死,有人心里就一天不得踏实。我这些年不提带你们,只给你们一些小本钱,做些小买卖,实是教你们小隐于野,不得崭露头角,那些人才不盯上你们。”饮下一杯酒,续道:“老四,你这会儿心里正在说:‘既是如此,你当初做什劳子的官,咱们一起当个贩夫走卒不行么?’是不是?”
  
  牛贲被拆穿了心思,嘴角微微一抽,辩解道:“不是这样的……”
  
  卫耀宗抬手打断了他的话,道:“老四,其实你想得差了。咱们做的那档子事,走到哪儿都有人找上门儿来,我需要做这个官来当挡箭牌的。”
  
  又斟了一杯酒饮尽,见牛贲不说话,道:“老二、老三这些年怎么样?”
  
  牛贲道:“二哥开了家酒肆,生活还能对付。三哥嘛,雒阳沦陷的那一年他就出家了。”顿了一顿,抬头瞄了一眼卫耀宗,续道:“他总说东都沦陷,咱们难辞其咎,整日价念什劳子的经,消什么恶业。”
  
  卫耀宗缓缓点了点头,道:“他双腿残废,行动不利索,肺上有旧伤,总是咳嗽,我不便照应,还要辛苦你跟老三,多加照拂。还有,你们几个都要小心些,廷尉府的人既然找上了我,保不齐也会对你们下手。”说到这里,稍一停顿,眼圈儿有些红了,怅然道:“我有些想老五、老六了。”
  
  牛贲听得鼻子一酸,道:“大哥,你……”
  
  卫耀宗饮尽杯中酒,放下酒盅,道:“咱们兄弟好些年没痛痛快快地吃酒了,换大碗。”
  
  牛贲听他真情流露,胸中一热,立即换来了大碗。
  
  一连干了三大碗,卫耀宗借着酒劲发作,又说起了一些陈年往事,牛贲听得性起,似是也回到了当初的岁月中,跟着附和起来。
  
  酒过三巡,牛贲兴冲冲地道:“大哥今晚要是不说这些话,小弟怕是会一直误会大哥到死。我只道大哥做了官后,是瞧不起这一帮老兄弟了,没想到这其中另有隐情,大哥一直惦记着弟兄几个。”
  
  卫耀宗道:“咱们是患难与共的兄弟,我哪能忘了你们?只是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,为了咱们哥儿几个的身家性命,这些年我也不得不如此了。不过看你们衣食无忧,日子过得还算顺当,我也就放心了。”
  
  牛贲道:“大哥你也知道,咱老牛是个粗人,不爱读书,开这个破书铺本是为了糊口的,没想到这些年下来,牛嚼牡丹也好,总之读了几本书,也会‘之乎者也’地说上两句了。哈哈!”卫耀宗听了一笑,没有答话。
  
  牛贲这时一拍脑袋,道:“大哥,先不忙着吃酒,我近来遇上一桩怪事。”
  
  卫耀宗道:“怪事?什么怪事?”
  
  牛贲道:“有一个年轻人,眉眼像极了那个死鬼。”当下便将如何两次见着卫凌羽的情形说了一遍。
  
  卫耀宗听完,道:“这么说来,你们没有跟那小子说过话?”
  
  牛贲道:“我们躲着他还来不及,怎么会跟他说话?我瞧那小子也就十六七岁,掐指头算来,那小畜生要是活着,差不多也就是这个年纪。大哥,你说他会不会就是……”
  
  卫耀宗摇了摇头,道:“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?那小畜生当初就算没被水淹死,也该被老蛟吃了。你就别胡思乱想了,咱们喝酒。”说着拿过牛贲的酒碗,道:“老四,这一杯我敬你。”往碗里倒满了酒,递了过去。
  
  两人举碗相碰,卫耀宗看着牛贲仰头饮尽,跟着一口喝干,笑道:“兄弟,哥哥的好日子快来了。”
  
  牛贲道:“什么好……啊呦!”话未说完,突然觉得腹中无比绞痛,捂着肚子,道:“你在酒里下了毒!”
  
  卫耀宗脸色阴沉,道:“这就是我说的好事了。你们几个都死了,我就高枕无忧,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了。”
  
  牛贲愤怒起身,双手揪住了他的衣领,正要说什么,身子突然栽倒,抽搐了几下子,七窍流出血来,便动也不动了。其怒目圆睁,瞳孔已经涣散,已然是一具死尸。
  
  卫耀宗注视着他的尸体,道:“老四啊老四,你就是性子太直,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以为真。”轻弹了弹左手小指,指缝里飞出一点点粉末,是适才未用尽的剧毒。
  
  端起桌上的油灯,在牛贲衣角滴了几滴灯油,用火点燃了,随即将油灯抛向了书架。书架上的书籍被带火的灯油一泼,立时燃着,照得满屋透亮,他的面孔在火光下也变得通红起来。
  
  离开书铺,关紧了房门,走到远处的巷子里藏住了身子。过了一阵,书铺里浓烟大作,大火吞没了书铺,又向两边蔓延,惊动了街坊,邻里在一阵嘈杂的救火声中从睡梦中惊醒,提着水桶奔走救火。
  
  卫耀宗拉起兜帽,将脸遮严实了,悄然往别处去了。转过几条街,到了一处酒肆门首驻足。
  
  酒肆这会儿才歇业,酒博士正在上门板,见来了一个黑衣人,道:“小店打烊了,要吃酒的明儿再来。”
  
  卫耀宗道:“这会儿吃不得么?”
  
  酒博士听清他的声音,吃了一惊,道:“卫大人?”
  
  卫耀宗“嗯”了一声,道: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,进去说。”酒博士让开道儿,放他进店。
  
  卫耀宗找个偏僻的角落坐下,直到酒博士上了门板,关上了门,道:“烫些酒来,咱俩吃几盅。”
  
  酒博士闷声不答,端来一壶酒放下,到旁边桌上坐下,道:“卫大人喝酒了?”
  
  卫耀宗心想自己刚跟牛贲喝过酒,想是给他闻出了酒气,便“嗯”了一声,道:“你干么坐那么远?过来坐。”言语里竟有股不容抗拒的威严。
  
  酒博士冷笑一声,道:“不敢。我自忖轻功不差,但卫大人赖以成名的‘阴手刀’绝技快过闪电,三步之内,我也没把握躲过卫大人的快刀。”
  
  卫耀宗皮里阳秋地道:“不成话!我这些年没提带你们,你就算心里有气,也不必这样羞辱我罢?”
  
  酒博士道:“卫大人身上有杀气,衣服上的血迹还没处理干净。”
  
  卫耀宗心想:“牛贲这个龟儿子在老子衣服上做什么手脚了?”做贼心虚,下意识地看向被牛贲抓过的衣领。
  
  酒博士跳到窗边,道:“卫大人有话不妨直说。”
  
  卫耀宗见状,心道:“糟糕,龟儿子诈我来着!”情知不妙,倏然起身,一脚将桌子踢向酒博士,反手拔出腰后长刀,猱身扑上。
  
  酒博士叫道:“龟儿子的把戏糊弄不过我!”右脚挑起一条长凳,迎着桌子撞上,左脚点地,身子斜里一扑,撞破了窗棱而出。
  
  就势在地上一滚,立起身子,也不顾身上被碎木扎出的伤口,迈开双腿就跑。
  
  卫耀宗暗道:“不妙!”奔到窗前,一束身,也从窗中跳出,去追酒博士。
  
  酒博士轻功不赖,但卫耀宗的轻功也绝非泛泛,甚至比他还要高明上一点。
  
  两个奔出一阵,酒博士见甩不掉他,反而被他追近,不由得心焦起来,道:“你别逼我!”
  
  卫耀宗充耳不闻,他心里清楚,今晚必须得拿下酒博士,不然夜长梦多,明早牛贲死亡的事发了,酒博士一定会猜到是他做的。
  
  心一发狠,脚步又快了几分,挥刀急斩酒博士后腰。酒博士没命价狂奔,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刀,后襟却给刀锋扫下一片。
  
  酒博士惊出了一身冷汗,卫耀宗的武功要高出他许多,如给他追上了,这条小命决计是保不住的,心下惶恐起来,叫道:“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,你非要置我于死地么?”
  
  卫耀宗不答,又是一刀斫来。酒博士脚下加劲,往前一扑,让过这一刀,使开浑身解数,没命价儿地狂奔。
  
  奔出几条街,酒博士脚力已经不支,听得身后破风声响,把心一横,叫道:“你当真不给我活路了么?那好,咱们索性鱼死网破好了!”深吸一口气,放声大喊:“快来人哪,杀人啦,杀人啦!”
  
  卫耀宗立时止步,道:“你喊什么?”
  
  酒博士又跑远了几步,这才站定,抹了一把汗,道:“你不杀我,我就不喊。”
  
  卫耀宗道:“哪个要杀你了?我不过试试你的武功有没有长进。”
  
  酒博士兀自不理,心想今晚要想活命,非得大声喊叫,惊动街坊四邻不可,最好能引来官兵,否则这条小命就得交代在这儿了。
  
  卫耀宗见他边跑边喊个不停,心急如焚,迈开步子追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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