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五十八章 红颜解妙卿
第五百五十八章 红颜解妙卿 (第2/2页)既然长者问起,贾琮自然没有不说的道理,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紧事。
贾琮回道:“家父是洪宣十五年九月十七生人。”
修善师太听了微微点头,并没有再问其他…… ……
贾琮陪修善师太闲聊片刻,外头守门的老尼来报,说有一位张大夫受威远伯之邀,上门为师太看诊。
贾琮连忙和修善师太说明缘由,因为禅房之中问诊需要安静,走动人太多难免嘈杂。
芷芍回尼牟院如同回家,贾琮却要算贵客,修善师太礼数周全,留下芷芍服侍,让妙玉带贾琮出去奉茶。
贾琮跟着妙玉出了修善师太的禅房,两人一前一后,走在幽静的佛堂内院,一路花树繁茂,倩影幽幽,芳馨细细。
走到一处禅房门口,妙玉将贾琮让进房中,自己又出门对院中洒扫的仆妇吩咐两句,便入内待客。
贾琮见这禅房异常整洁,左侧一门挂着布帘,微风浮动帘幕,隐约可见里面床榻井然,想来是妙玉的卧室。
正对门的外堂靠墙处,设置香案供桌,中间供奉观音大士神像,香案上摆着瓜果供盘,青铜香炉中檀香袅袅。
香炉旁边还摆着木鱼、音罄、佛尘等物,每一件都精巧洁净,透着清逸超尘,这里应是妙玉诵经修行之地。
供桌一侧的墙壁之上,还挂着一幅书法,正是贾琮上次手书,赠于妙玉的般若心经全文。
贾琮目光掠过,看到供桌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地方,还供着两座略小的神牌,木质油漆已斑驳褪色,想来年头已久。
一座神牌上刻着陈氏武阳之位,另一块刻着陈门徐氏之位。
两座神位前摆着一个白瓷小炉,里面点了根清魂香,透着一股异样的寂寞肃然。
贾琮心中有些奇怪,妙玉禅房之中供奉观音神像,都在常理之中,但供奉两座凡俗神位,多少有些不同寻常。
能够供奉在她的禅房之中,和她朝夕相伴,多半是她凡俗中的亲近之人。
但两座神位上面字迹简单,不仅没有留下名讳,连尊讳都没有写明,却不知他们和妙玉是什么关系。
但贾琮转念一想,妙玉虽身在佛庵,却是带发修行,并没剃度受戒,半在佛门半入红尘,房中供奉俗家长辈神位,也并不算奇怪。
……
此时,方才在院子打扫的仆妇,提了一个洁净的水瓮进来,妙玉取了净水开始烹茶。
贾琮一向知道妙玉精研茶道,见她取水、入叶、焚火、烫杯、布茶,一举一动韵律天成,颇为赏心悦目。
妙玉说道:“我和师傅移居尼牟院不久,附近清鼎山脚有一汪泉水,水质颇为清冽,昨日刚取了一瓮静养一夜,拿来烹茶刚好。”
贾琮见她言辞和润,虽不显悲喜,但神态宛然,神情舒缓。
当年自己从姑苏带走芷芍,她因失去投契相伴的师妹,对自己生出的隔阂冷淡,早已荡然无存。
禅房外日头绵长,估摸着张友士给修善师太搭脉、问诊、开放等需要耗费不少时间。
妙玉安心烹茶,间或和贾琮随意闲聊,禅房中气氛适意平和。
等到一壶茶烹煮完毕,贾琮见她素手纤纤,端到自己的茶盅,依旧是那只有些熟悉的绿玉斗……
妙玉据说出身官宦之家,从小学得满腹诗文,这些年随师傅走动过不少地方,颇有些见识,和普通闺阁千金多少不同。
贾琮也是见惯世面之人,两人随口闲谈,虽不显波澜,居然丝丝入扣,一点不显烦闷。
且妙玉虽性情有些怪诞清冷,但言语不失朴拙,常有些直言不讳的妙语,当时之人或许觉得突兀,但贾琮听在耳,却觉得有趣。
……
等到过了两轮茶水,院里的老尼过来传话,说张大夫已为师太问诊完毕,已开过方子,已派了妥当的人去城里抓药。
贾琮和妙玉返回修善师太禅房,几人有闲坐说话许久,贾琮才和芷芍告辞离去。
妙玉将他们送到庙门口,目送他们车马远去许久,脑子灵光闪动,想起师傅听到贾琮的生辰,脸上神情古怪,便返回修善师太禅房。
……
伯爵府的马车经过城西时,芷芍因昨夜没睡安稳,半路车马颠簸,已靠在贾琮身上睡去。
贾琮伸手将芷芍微微揽住,半掀开车帘观看车外的景致。
马车正经过城西的喧闹路段,车速也慢了下来,道路两边有不少客栈和店铺,街上常有青衫方巾的学子路过。
贾琮想来这段路面有不少客栈,必定是有不少赶考举子住宿的缘故。
如今已是临近午时,正是寻常用餐时间,街道两旁的食肆飘洒菜肴的香气,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,充满了市井烟火气。
那些食肆之中,常有呼朋唤友的赶考举子,在三五成群的饮酒聚餐,高谈阔论,让贾琮想起一些过往,有些会心而笑。
突然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中,突听一人说道:“宜淳兄,这几日少年,相比又是在闭门苦读,今年春闱必定也要高中了……”
这样口吻的寒暄,大概是赶考举子之间,最常见的吉利话,本听到耳中半点也不稀奇。
但是贾琮听了宜淳这个名字,心中微微一动,宜淳这个名字有些古雅,并不容易重名。
贾琮之所以对这个名字留意,是因收到的拜谒举子门帖之中,他曾看到过这个名字。
之所以这名字给他留下深刻印象,是因门帖的主人是杭州府解元林兆元,表字宜淳。
杭州府是科举兴旺之地,能在乡试夺魁解元,才学时运非泛泛之辈,所以才让贾琮记住这个名字。
他将车帘掀开大些,仔细打量声音的来源,想要看看这宜淳是何等模样,但是街头人来人往,声音喧哗。
那唤人的声音如同惊鸿突起,一下子又湮没无踪,那里还能找到出处……
……
神京,城西鸿翔客栈。
这家客栈是城西一家老店,占地宽大,客房颇多,因长年经营,生意兴隆,房金也算平易,极受上京赶考学子的青睐。
客栈南边有个独立小院,被杭州府的三名举子包租下来,在此安居读书,等待春闱开考。
只是这段时间以来,除了东厢房里的林兆元,还算安心读书,他的两位同乡每日进出,忙着参加文会,拜谒名士高官。
林兆元吃过午食回来,就见对厢两个房间,分别出来两人。
一个身材微胖,二十多岁年纪,相貌普通;另外一个身材消瘦,颌下微须,已年过三旬。
林兆元见两人都换了新衣,仪容都经过修饰,昨夜他们很晚回来,今日睡到日上三竿。
如今又是整装待发,必定又要出去访友,不禁有些无奈的摇头。
那相貌的普通的年轻人,见到林兆元从外头回来,说道:“宜淳,昨晚我起夜,你房里的蜡烛还没熄,不会又读书到半夜?
本以为你今天会晚些起来,没想到起得比我们还早,既然起来了,不如梳洗一下,和我们一同去拜望一位前辈。”
旁边那位年过三旬的举子,也笑着说道:“宜淳,所谓世事练达皆文章,春闱之际,拜谒名流颇有好处,说不得以后就是你的座师。”
林兆元笑道:“两位仁兄,春闱临近,科场还是要靠日常案头功夫,不如安心读书几日,等到下场之后,再拜谒访友也不迟。”
名叫希文的举子也是杭州府人士,姓吴名梁,字希文,他虽不像林兆元是乡试解元,但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的才子。
另一名三十多岁的举子,是惠州人士,姓郭名严,他在入京赴考途中,结识了林兆元和吴梁。
郭严和吴梁言语十分投契,三人因此结下交情,到神京之后,他们便同在鸿翔客栈租赁独院居住。
吴梁出身富贵之家,在读书举业上有些才智,但是比起林兆元少了份沉稳,多了几分跳脱世故。
他举着手中一本蓝皮册子,说道:“宜淳有所不知,今日拜见的两位前辈,都是座师榜上的热门人物。
户部左侍郎徐亮雄、礼部右侍郎黄宏沧。
那位徐大人身具高位,可是极难求见的,我昨日投了书院夫子的引荐信,他才愿意今日拨冗一见。”
林兆元听了也有些意外,他们两人都出身杭州府万松书院,他们的夫子是浙南有名的大儒,但却从没听说夫子认识徐亮雄。
想来是夫子平时都没提起,自己这位同窗颇有才气,口齿伶俐热络,平时颇得夫子喜欢。
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,居然让一向生性严谨的夫子,给他写了这份引荐信。
林兆元想到这里,也有些莞尔失笑,自己这同窗还真有些无孔不入。。
他又问道:“礼部右侍郎黄宏沧也是士林前辈,听说是永安十九年殿试榜眼,官场学界颇有威望。
他怎会见你这小辈,难道你也搞到了什么引荐信?”
吴梁哈哈一笑,说道:“的确有人引荐,不过也不全算是,其中另有一番缘故。”
林兆元听吴梁这番话,即便他心性沉稳,心中也大为好奇,吴梁连黄宏沧这样的人物,都能关联上,未免太过神通广大。
吴梁笑道:“黄大人是明州府人士,家父少年时曾在明州府求学,和黄大人是同窗好友,之后还是同年,关系莫逆。
他们已有十年未见,我出发赴京之时,父亲曾写亲笔书信,让我拜见这位师叔伯,黄大人府邸门槛再高,却不会拦着我这世侄。”
林兆元听了也颇为意外,吴梁的父亲十五前辞官归家,从此悠然山林,行事低调,从没听说他和京中高官还有渊源。
林兆元说道:“昨日一篇时文有所卡顿,无法顺畅下笔,今日起来颇有灵机,所以要揣摩写完,登门拜谒我就不去了。”
吴梁和林兆元多年同窗,自然深知他的脾气,自己这位贤兄才华过人,上届恩科一举夺得杭州府解元。
别看他外表平和冲淡,内里对自己的才学十分笃定,对拜谒结交的事不太上心,觉得靠着自身才华,就能金榜题名。
所以,他到京之后,极少参加文会和拜谒,日日在房内温习揣摩经义文。
因此,吴梁听他说要闭门揣摩文章,也不觉得意外,便招呼着郭严出门。
等到吴梁和郭严出了院子,林兆元独自回到房间,拿出昨天写了一半的时文,思索片刻,不便下笔疾书起来。
只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,突然客栈的店小二进来传话,说外头有人找林老爷……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