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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百三十七章 半月

七百三十七章 半月 (第1/2页)

受益于数十年来的嘉景朝治,平仙税法以极高的效率传遍了大炎各处的地方府衙,但就如炸弹入水后,会经一段空窗期后再行爆发,大炎十四州在这期间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静谧。
  
  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。
  
  距北狩之日,已有半月。
  
  京城内这些天来发生了很多事情。
  
  平仙税法在朝堂上虽惊起千层浪,但九成九的庶黎却依旧不会知情,甚至直到战争彻底爆发的那一刻,他们都不会知晓起因为何。
  
  也因此对市坊间小民影响最大的,兴许便是城外的金甲禁军被撤走,皇城司放松了京师的出入管制这两条政令。
  
  帝安承平已久,进入军事管制的事态已经数十年未曾有过,如今恢复常态,自然让酒肆青楼中的文人雅士们高谈阔论着这些政令的缘由。
  
  有人说这些禁军是被调去了前线筹备战争,也有人说这些禁军从一开始便是为了防备相府篡位,如今新法颁布,皇族与相府之间短时间内都不会爆发冲突,还有人说圣上已然清除了贼相,所以不必再戒备。
  
  都是一些儒生文人通过一些片面的消息,加上部分脑内补全,分析出自己的真知灼见。
  
  说错便作无事发生。
  
  说对那便是未卜先知,足以换取名声。
  
  但说者无心,听着有意。
  
  各种流言一时间充斥在帝安城内的大街小巷中,不过也是这些流言让盘踞在京城上空的肃杀压抑消弭了不少。
  
  当然,以上皆是市井百姓的看法。
  
  帝京内的肃杀确实消散了很多,但实际是因为城内的富商巨贾、中小世家们得到了那来自朝堂上的确切消息。
  
  平仙税法虽然是灾难性的国策,但怎么说也算利空落尽。
  
  入秋以来禁军封城,城内最忐忑的便是他们了。
  
  这些富商巨贾、中小世家不比那些天潢贵胄,他们没资格在赌桌上提前下注,想成为“通天人”,也没有门路去纳名挂靠,但自身拥有的财富权力又让他们比下面的市井小民知道得更多一些。
  
  这真的挺绝望的。
  
  人最怕的是未知,
  
  而作为一个势力最怕的则是国策之变。
  
  那些朝堂公卿一日未下国策,谁都不敢妄自擅动,如今定局已成,悬着的心反而落定入肚。
  
  既然战争的阴云已然不可避免,剩下的便是各凭本事的风险规避能力,而且帝安作为国都,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应当都应是大炎相对安全的地界。
  
  但就在这些日如此想着的时候,皇城司那边传来的消息,让他们再度陷入了惶惶不安。
  
  城北的二皇子领军入城了。
  
  月明星稀。
  
 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,许元便一直待在墨隐阁内过目着从各地如雪花般纷飞而至的奏折。
  
  大多都是与平仙税法相关的事宜。
  
  那一日他在朝堂上呈递的信笺奏折虽名平仙税法,但实际并没有实际的内容,只是从宏观微观两个层面大体陈述了通过仙税的必要性。
  
  若说平仙税法是一枚子弹,那他许元其实仅仅只是扣动扳机的人。
  
  真正的平仙税法是一个庞大体系,在过往数十年里在那老爹主导下步步完善而成。
  
  文书内容足有百万字之多,囊括本案新法数百,新规上千,各类指导意见,以及实行的顺序和数千种突发情况的预案。
  
  且。
  
  内外两份,一虚一实,
  
  虚对外,是仙税明面上的实行方式,以宗门会配合作为前提。
  
  实对内,以备战为主,以宗门兴兵为前提。
  
  厢室寂静,铭文灯散发着清冷的幽光,将案牍上最后一份卷宗览尽,许元紧蹙的眉头靠在椅背,轻轻按压着略微发胀的眉心,回忆着这些日子奏折内容,终是叹息出声。
  
  如果要用一个字形容他对新法落实的评价的话,那么“乱”无疑是最契合的。
  
  兵马未动,粮草先行。
  
  即便做好了各种准备,但当真的开始落实的那一刻,百种千样的问题还是瞬间便爆发了出来。
  
  纸上得来终是浅。
  
  什么仓储空了、什么矿脉坍塌、武馆拉不出足量的武徒、草药灵石不及产出等等等等.
  
  光是进入战备的状态,下面的乱子便已然让许元感到阵阵窒息,若真的打起来,他都不敢想会乱成什么样子。
  
 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,这些乱子都尚在相国府的可接受范围,或者说制定“平仙税法”的人已经预料到了下边会发生这类事件,所以提前预留出了很大一部分的余裕.
  
  深吸了一口气,许元想着这些荒唐事,直接被气笑了:
  
  “这些虫豸真都该拖出去斩了。”
  
  “杀了他们,可就没人替你干活了哦。”
  
  墨隐阁顶层外传来一道妖媚的声音。
  
  许元睁开眼眸,娄姬推门而入。
  
  今夜她穿的一身白色素袍,不过依旧保持了节省布料的习惯,素白仙气与这老阿姨的气质形成了一股另类的妖冶。
  
  来到案前,娄姬弯眸笑着抬手。
  
  然后,
  
  “咚!”
  
  一声闷响,
  
  十几摞两尺厚卷宗又堆在了许元刚刚清空的案前。
  
  娄姬笑盈盈的说道:
  
  “黑鳞卫最新传来的消息,姐姐替你批过了,自己好好看看吧。”
  
  许元下意识咽了口唾沫:“又这么多?”
  
  娄姬耸了耸肩,笑意揶揄:“华鸿那边据说已经堆了一屋子了,准备明天一起给你送过来。”
  
  纸真就不要钱是吧。
  
  心中吐槽一声,许元终是再度强打起精神,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学习。
  
  随手打开一份卷宗,看清里面的事件后,许元头已经开始痛了,也又一次确认了相府制度的问题。
  
  广淮州下属平林郡田水县下属一村,族佬率众闹事围堵秋收车队,这等事件村官处理了上报给县城不就完了?
  
  涉及军政商事也便算了,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直接送到帝京来?
  
  这合理么?
  
  许元看了一半,下意识想对娄姬说点什么,但最终还是忍住了,即便那老爹建立的这“君主核心制”问题再大,也不可能临战更改,一切都得等这场战争打完再说。
  
  硬着头皮继续浏览,余光见娄姬在一旁抽了张椅子坐下,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,许元也便一心二用的问道:
  
  “我父亲那边怎么样了?”
  
  许殷鹤自北狩归来过后,便直接进入了相府地底黑狱内的密室闭关,而那时,许元还在那裹胸公主的寝宫里和她叙旧煮酒论天下,正好和那老爹错开。
  
  而这老爹一去闭关便是半月,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。
  
  娄姬摇头道:
  
  “不知。”
  
  许元闻言指尖略微攥紧。
  
  北狩时发生的事情,相国府内有着很大情报空缺,李诏渊的无归军中虽然有黑鳞卫安插进去的探子,但层级不够,只知道爆发过战斗,却不知具体如何。
  
  他怀疑是那老爹在战斗中解开了部分封印秘术,又被天上那东西盯上了。
  
  娄姬看出许元的担忧,清声道:
  
  “长天,你不用担心你父亲,而且那日我见了他的,应该没什么大碍。”
  
  许元也没有和娄姬解释此事,因为对方知晓也无能为力,转而说道:
  
  “好吧,姐你最近这么忙,现在还留在我这,应该是有事情要说吧?”
  
  相府核心高层之中,属娄姬和华鸿与他最为亲近,都是亲自来送卷宗,但这个关键的时节,娄姬与华鸿身上的担子都很重,他许元只是需要过目,而他们却是需要为相府前进的方向做决策,所以一般情况,送完卷宗或揶揄两句,或关心鼓励两句也便会直接离开。
  
  闻言,娄姬略微坐直了身子,纤指卷弄着长发,道:
  
  “长天,今日我这边收到了一些关于北狩的事情。”
  
  “北狩?”
  
  许元呢喃一声,抬眸:“国师?”
  
  因为那老爹闭关,北狩一事上,相府内未弄清的谜团有三。
  
  皇帝会如何应对许元强过仙税之法。
  
  相国是否受伤。
  
  以及,
  
  国师是生是死。
  
  前者的答案北狩当日便被解开,皇帝撤离京师周遭禁军,且并未下诏推翻这政令,已然算是准备捏着鼻子认下这份盟约。
  
  中者其本人口述无碍,但一闭关便是半月,难免让人生疑。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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